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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月政变始末:雾月政变中拿破仑是如何夺权的
2021-09-06 11:58:24

  在法国乃至全世界,拿破仑是一个受到顶礼膜拜的英雄,他一生南征北战,赢得过大小五十多次胜利,被誉为欧洲四大名将之一。然而,很少有人注意到,拿破仑也是一个精于权谋、不择手段的野心家,间接、直接参与和策划过多次政变。

  在“葡月事件”中,他史无前例地在巴黎市中心用大炮痛击王党分子,留下“待到一切平定,我自会收剑入鞘”的豪言;在“果月政变”中,他洞察政治风向,及时抛出“昂特格雷包裹”事件,抓住机会,协助督政府逮捕五百人院议长让·夏尔·皮舍格吕,再一次显示了自己非凡的手腕。不过,在这些政变中,拿破仑只是热月党领袖保罗·弗朗西斯·巴拉斯的枪手,令他真正执掌国柄、独揽大权,成为法兰西第一执政的还是“雾月政变”。

  1799年5月20日,拿破仑围攻阿克要塞不克后,被迫回军埃及,7月25日,他在阿布基尔打败穆斯塔法维齐的土耳其军队,在战后为俘虏问题与英国海军上将西德尼·史密斯举行的谈判中,拿破仑获得了一些欧洲报纸,第一次得到了来自法国本土的消息:一年多来,法兰西共和国的形势每况愈下,奥地利、俄国得到英国支持,重组反法联盟,法军在几条战线上连遭失败,名将莫罗在卡萨诺战败,茹尔当败于斯托卡斯,意大利得而复失,曾在拿破仑麾下服役的得力大将茹贝尔在诺维一役中阵亡,督政府的处境万分艰难。

  整整一夜,拿破仑把头埋在报纸堆里,双手抱着脑袋,苦苦思索。早晨,他已决定了,“我的预感没有错,”他告诉秘书布里埃纳,“意大利给丢了!……,我得走!”上午,他把海军少将安东尼·冈多姆找来,密谈了两个小时,一个月前,他曾经命令这位海军少将准备2艘快速帆船随时听用,现在它们派上用场了,拿破仑决定返回法国。

  在开罗,拿破仑召集亲密议,并且告诉得力干将马尔蒙将军:

  我决定返回法国,你同我一起走。欧洲事态的发展使我作出这个重大步骤,我们在欧洲的军队被击败,只有上帝知道我们的敌人正准备向何处进攻,意大利已经丢失,我们作出这么多努力,流了这么多的血,结果都是徒劳的。说实在的,把这些无能的人放在国家事务的首脑位置究竟有什么好处?他们中间除了不学无术、愚蠢自负和贪污腐化,就什么也没有。我单个地负起重担并用经常不断的胜利去支持这个政府,它自己无法维持自己的生存。我走了以后,一切事情就变得这么糟,法国同时会听到关于我的返回祖国和土耳其军队在阿布基尔被歼灭的消息,我的出现将鼓舞他们的斗志,重振军队的信心,激发公民对光明未来的希望。

  8月13日,冈多姆送来报告,说他已备好4艘快速舰于20日出海,但11月前出海没有成功的机会,因为地中海11月才开始刮南风,那时昼短夜长,漫长的黑夜可能有利于偷渡,拿破仑稍稍定下心来,准备好好安排一下埃及的事务。不料,8月19日凌晨5时,冈多姆将军突然送来急函,说是监视亚历山大港的几艘英国军舰已经意外的开走了,只留下一艘横帆的二桅小船在港外巡弋,冈多姆建议拿破仑在24日午前上船,立即出发。

  当天,拿破仑通过参谋长贝尔蒂埃发出命令,要求德塞、缪拉、马尔蒙、克莱贝尔、梅努、贝西埃尔诸位将军,加上蒙日、贝尔托莱、德农、帕尔瑟瓦尔等一些科学家,立即赶往亚历山大,冈多姆准备了“米尔隆”号、“卡勒尔”号2艘巡航舰,它们都是在威尔斯制造的,吨位超过装有44门炮的法国战列舰,除此以外,还有2艘快速的三桅货船-“列万什”号、“佛尔丁”号,冈多姆为这支小舰队储备了足够400人用3个月的饮水和4个月的粮食。

  8月22日,拿破仑在亚历山大发出“我已经决定返回法国”的告东方部队文书,指定克莱贝尔将军接任东方军团司令。8月24日晚19时,拿破仑和部属在亚历山大港登船,拉纳、缪拉、马尔蒙、帕尔瑟瓦尔、德农诸人乘坐“卡勒尔”号,贝尔蒂埃、蒙日、贝尔托莱、布里埃纳等人与拿破仑同乘“米尔隆”号,一支500人的卫队分乘2艘三桅快速货船,2艘巡航舰装备良好,能坚持进行战斗,三艘货船用铜皮包底,适航性也不差。

  21时,拿破仑的小舰队从亚历山大锚,一路直航科西嘉岛,这个季节海风很大,舰艇只能曲折前进,每天走不了几海里,拿破仑和他手下的军官都提心掉胆,害怕遇上英国舰队,因为如果碰到英国人,哪怕是两、三艘战列舰,法国人都得完蛋。

  经过37天艰苦的航行,9月30日14时,拿破仑一行抵达科西嘉的阿雅克肖,岛上的人都出来欢迎他们,人们似乎看到了希望,拿破仑兴奋莫名,他又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由于风力不够,拿破仑在科西嘉停留了8天才场帆启程,10月9日,拿破仑在法国南部的弗雷居斯登陆,他又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祖国。常胜将军的威名立即传播开来,小小的弗雷居斯顿时沸腾起来,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个自称“代表”的人甚至向拿破仑欢呼“将军,请您立即去追击敌军,如果您愿意,我们拥戴您为国王!”

  10月10日,在普罗旺斯省的埃克斯,拿破仑接到督政府欢迎他归来的信件,他立即草拟了回信。当时,法国的情况可说是混乱已极,著名化学家和国务活动家夏普塔尔说:

  行政权委托给五人会议(督政府),立法权则由两个议会(元老院和五百人院)负责,……敌方统治着莱茵地区和意大利,旺代叛乱不断扩大,到处是不安、动乱和不满,督政府的五个成员,他们之间意见分歧,利害冲突,已没有足够力量去制服各个党派,去平息愤怒的情绪,而且没有坚定不称的统一步调。……

  拿破仑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返国的,“这条消息像光芒一样迅速地向四周传播,人们的心里出现了希望,各个党派都拥护他,对拿破仑辉煌的意大利战役的回忆,拿破仑军队在埃及令人永志不忘的事迹以及他对自由原则的肯定态度,使人们只能作出这样一种选择。”


  拿破仑一刻不停地向巴黎前进,一路上,隆重的欢迎仪式,颂扬他的演说,庆祝游行和前来会见的代表团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在瓦朗斯城,拿破仑遇到了他服役前的房东,就把在埃及的纪念品送给这人,在里昂,拿破仑观看了临时为他排练的戏剧《英雄的归来》,戏演得很糟,但将军十分高兴,似乎从此开始,拿破仑所到之处都可以带来巨大的魅力。

  10月13日,督政府向议会通报,拿破仑将军已回国,即日将抵达巴黎,议员们立即起立,长时间的热烈鼓掌,会议中断,议员们自发地走上街头。对于拿破仑的突然归来,督政府是有怀疑的,执政官们知道他来意不善,但又没法阻止。议员们分成两派,一些人是保王党分子,大多数人是雅各宾派,两派对拿破仑都有错误看法,王党分子倾向于把拿破仑视为大革命的掘墓人,指望他对督政府采取果断行动;雅各宾派则天真地认为拿破仑是民主派,盼望他迅速掌握军队,巩固政权,很快打败欧洲敌人对法国的猖狂进攻。

  16日,拿破仑到达巴黎,受到群众的热烈欢迎,当时的报纸说:“波拿巴登陆的消息传来时,我们开始简直不敢相信,今明两天这是真的,在夜晚的活动场所,在剧院,在公共集会,消息迅速地传播开来,在最偏僻的小酒馆,人们喝酒庆祝他的归来,……我们每个人向他欢呼,因为他带给我们新的希望,……伴承受拿破仑而来的是光荣、和平和幸福”。

  拿破仑很快拜见了督政府的执政官们,这些拜访纯粹是礼节性的,拿破仑在贝尔蒂埃、蒙日、贝尔托莱等人的陪同下,逐一与各位执政官拥抱,猜疑的双方都表现的缺乏热情,谈话也是十分拘束的。而在卢森堡宫外的图尔农大道上,激动的人群挤的水泄不通,巴黎的人们都希望一睹从埃及归来的将军,并向他欢呼,拿破仑适时的出现了,他很轻松带着微笑,身上穿着一件半东方式的外国上衣,戴着毡帽,一把马穆鲁克弯刀悬在腰间,拿破仑的头发或许比以前更短了,但还是那么柔软蓬松,非洲的阳光把他的皮肤晒得黝黑。

  18日,拿破仑骑着马,在一些将军陪同下,再次拜访了督政府,他夺取政权的野心也愈加强烈了。从卢森堡宫回来,他就在家里轮流会见了塔列朗、富歇、罗德雷、马雷、雷阿尔等政界要人,塔列朗是个十足的阴谋家,毫无原则而且唯利是图,他一度担任外交部长,但很快被督政府免职,一直赋闲在家,拿破仑的出现挑起了他的野心。富歇是个极端冷酷的人,除了追求权势没有其它感情,这些人构成了拿破仑夺取政权的基本班底。

  24日、25日连续两天,由塔列朗牵线,拿破仑与当时担任督政府执政官的西哀耶斯进行了秘密会谈,两者为夺取政权,达成了临时联盟。西哀耶斯是神职人员,革命初期因为发表著名的《什么是第三等级》一文,获得很大的名声,督政府时期,他曾担任过驻柏林大使,后取代勒贝尔出任执政官,西哀耶斯外表总是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实则老奸巨滑、野心勃勃,他一直在物色听话的将领,以巩固自己的政治实力,开始时他看中了茹贝尔和莫罗,可茹贝尔阵亡,莫罗又不大肯听话,于是,他选中了拿破仑,准备把拿破仑当成自己夺权的马前卒,结果,出人意料的是,他反而给拿破仑当了配角。

  26日,拿破仑出席法国科学院会议,详细陈述了埃及的历史和文化现状,介绍了苏伊士古运河的遗迹,也是在此时,他开始策划政变的具体细节,那一天,他告诉记者雷代莱说:

  当我部署一次战役的时候,没有人比我更胆小了。我故意夸大当前形势所可能产生的一切危险和灾难,我处于历史学家痛苦的焦急状态中,这并不妨碍我在待从人员面前显出十分从容、镇静,……,一旦了我下了决心,除了致力于引向成功的事情以外,其它一切事情都不在我心上了。

  30日,拿破仑到执政官巴拉斯处吃饭,后者是他的老友,两人的关系十分密切,但巴拉斯慑于拿破仑的地位今非昔比,对他已有猜忌,他知道拿破仑正在策划政变,可是又幻想自己能像以往那样起关键作用,因而二人言谈之间,颇存顾忌。会见后,拿破仑也说:“巴拉斯不说真话,口是心非”,不过拿破仑了解巴拉斯色厉内茌的为人,并不把他看作是敌人,但也不把他当作政变中的人物。

  31日,拿破仑没有出席奥地利、俄国的军旗展览,也没有出席巴拉斯为全国将军、外国使节举行的晚宴,借此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在自己的兄弟-吕西安·波拿巴家里会见了西哀耶斯,五百人院为表示对拿破仑的敬意,特别选举吕西安为本院主席,这一职位后来对政变成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吕西安早年是雅各宾党人,现在倒向了拿破仑,成为政变的主要组织者之一。他与拿破仑、西哀耶斯一同讨论了政变的有关细节,具体计划是西哀耶斯搞出来的,他准备先制造行政领导同时出缺的罕见局面,瓦解立法机构,然后成立一个委员会,重新制定新的宪法,行动步骤是西哀耶斯先提出辞职,然后再由他去说服另一名执政官罗歇·迪科,他们还准备胁迫其它三名执政官辞职,拿破仑估计可以吕西安能控制议会,但必要时也可干脆“用武力解散两院”,拿破仑认为最好用合法手段,不逮捕、不流血,这是政变的理想途径。

  这个时候,拿破仑很需要军队的支持,11月1日,他会晤了时任陆军部长的贝尔纳多特将军,后者也有军事才能,因而很讨厌拿破仑,加上他娶了拿破仑原来的情人德西里·克拉里,两人的过节较以前有所加深。作为加斯科尼人,贝尔纳多特性如烈火,他清楚地知道拿破仑的野心,建议巴拉斯立即逮捕拿破仑,并以擅离埃及战场的罪名将其交付军事法庭,巴拉斯手上无兵,不敢执行这个建议,只是说,“我们没有力量”,拿破仑也很忌惮贝尔纳多特,认为他是个大胆冒险的人,可能出来反对他,因而一心争取贝尔纳多特中立。

  当天晚上,拿破仑在家中与塔列朗讨论政变计划,两人谈到深夜,突然,他们听到街上一阵吵闹,然后是大队士兵行进的声音,是巡逻还是搜查?“波拿巴当时脸色发白,我想我也是这样”-塔列朗后来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两人都以为是阴谋已经败露,士兵要来逮捕他们,塔列朗把灯吹灭,潜到阳台上察看,原来不过是街头夜游者的一场狂欢。当时四分五裂的督政府似乎没有决心逮捕拿破仑。

  11月6日,拿破仑与著名的莱茵军团司令-莫罗将军会晤,莫罗是个缺乏政治头脑的军事天才,上个月,拿破仑抵达巴黎时,他正在与西哀耶斯密谈政变计划,见到拿破仑后,他就站起来,告诉西哀耶斯:“注意,这才是你要物色的人,为完成你的政变计划,他是一个比我强得多的人选”!拿破仑知道莫罗可能反对他,但他有办法对付莫罗。

  11月7日,拿破仑与塔列朗、罗德雷、西哀耶斯共进晚餐,同时被邀请的还有贝尔纳多和茹尔当,茹尔当也是著名的指挥官,拿破仑询问他对时局有何看法,茹尔当说:“除非能够出现较为稳定的秩序,不然的话,救国恐怕没有希望”。看来,茹尔当也不会反对政变,拿破仑立即决定在48小时之内行动,缪拉、拉纳、马尔蒙诸位将军奉命分别去通知各支军队的军官,贝尔蒂埃负责参谋,吕西安负责五百人院。

  11月8日,拿破仑在司法部与著名法学家康巴塞雷斯一起吃饭,后者时任司法部长,也是政变的积极支持者,他的法学知识对拿破仑很有帮助。11月9日,约瑟芬按照拿破仑的嘱咐,邀请执政官戈伊埃夫妇吃饭,戈伊埃夫人如约前往,戈伊埃本人因为怀疑拿破仑的真正意图,未去。

  这斯间,拿破仑通过积极活动,争取到了很多大资本家的支持,大军火商科洛访问了拿破仑,表示提供50万法郎,法兰西银行的董事们用巨款支持拿破仑,一些金融家,如乌弗拉尔、马莱、佩里埃、雷卡米埃和勒库尔特克斯等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帮助了他。

  当时,指挥督政府卫队的是朱佩将军,也是拿破仑的支持者,这天晚上,他在卢森堡宫前的广场上集合部队,执政官戈伊埃听到了响声,便从窗口中探出脑袋,向朱佩叫喊:

  “将军公民,干什么呀?”

  “督政府执政官公民,您看见了,我在集合卫队,”朱佩回答。

  “我当然看到了,将军公民,可是为什么集合卫队呢?”

  “督政府执政官公民,我要检查一下卫队,指挥一次重大演习”,说完这话,朱佩发出口令:“朝正前方齐步走!”

  于是,整个卫队开出卢森堡宫,前往圣克鲁宫与政变军会合,戈伊埃没有也不可能阻止朱佩的行动,事实上,这位执政官整个上午都在办公室里傻等-早些时候,他请了拿破仑吃饭。

  11月9日(共和历雾月18日)凌晨,拿破仑动手了,他的家里聚集了许多的高级将领,诸如莫罗、麦克唐纳、贝尔纳多特、勒菲弗尔等等,大约7时-8时,元老院在杜伊勒里宫召开会议,一个不太出名的议员科尔涅发言,泛泛提到了威胁共和国安全的雅各宾党阴谋,随后,议员雷尼埃(并不是拿破仑手下那个将军)引证共和三年宪法第102条,要求把立法会议移到圣克鲁宫重开,同时立即任命拿破仑为首都及巴黎地区卫戍司令,这个提案迅速通过了。

  早晨8时30分,元老院代表乘车前往拿破仑官邸,后者立即当众宣读了委任状,然后,拿破仑在一些显赫将领的簇拥下,乘车来到元老院,发表了忠于共和的演说:

  诸位代表公民们,共和国在危急中,你们充分了解这种情况并颁布法令去拯救它。灾难归于那些企图制造困难和混乱的人!在勒菲弗尔将军、贝尔蒂埃将军和我的军队同伴们的帮助下,我将把他们逮捕起来。……你们明智地颁布了这个法令,我们的双手有能力完成它。我们要的是基于真正自由、平等、人民代表各原则的共和国。我以我的名义和我的同伴们的名义发誓,我们一定能获得这样的共和国。

  在拿破仑说完后,站在他身边的贝尔蒂埃、勒菲弗尔等将军也齐声高喊:“我们发誓!”接着,拿破仑对集合在卡鲁塞尔庭院里的巴黎卫戍部队发表了演说:

  士兵们!元老院的非常法令是根据宪法第102、103条制订的。法令任命我为巴黎和部队的司令官,我接受了这个任命,借以促成行将采取的措施,而这些措施都是有利于人民的。共和国两年来的治理工作很糟糕,你们曾经希望我的回国将会结束这么多的灾难,你们曾经一致祝贺我的被任命,我正在完成这一任命所给予我的那些任务。你们将完成你们的任务,你们将以我经常在你们中间看到的那种毅力、坚定和信任来协助你们的将军。自由、胜利与和平将把法兰西共和国重新放在它在欧洲占有过的位置上,只有无能或背叛才会使它失去这个位置。

  拿破仑的讲话受到士兵们暴风雨般的欢呼,巴黎卫戍部队7000人已完全掌握在他手中,加上朱佩带出来的督政府卫队1500人,拿破仑手头已有将近一万人的武装力量,足以控制局势了。现在,他走到大街上,率领先头部队向五百人院和元老院开去。

  这时,巴拉斯派秘书鲍托来找拿破仑,巴拉斯痴心妄想,以为这个政变计划没他不行,因而采取了两面派立场,他估计自己将被列为拿破仑的支持者,所以,当另外两个执政官-德·穆兰、戈伊埃来同他商讨如何对付拿破仑阴谋时,他避而不见。巴拉斯天真地幻想这次可能发生的事与“果月政变”一样,他是主角,拿破仑只是他手下的大将,可是,他又对拿破仑迟迟不派人来请他,感到十分疑虑。


  实际情况是,拿破仑根本没把巴拉斯当一回事,他当着部队和许多议员的面,高声斥责了巴拉斯派来的使者:

  我交给你们的法国是什么样?我回来看到的法国又是什么样?我交给你们的是和平,再看到的却是战争,我交给你们的是得胜的法国,而现在敌人却已经侵入我们国境!我留给你们的是装得满满的军火库,而现在我却找不到一件武器。我从意大利给你们运来了百万黄金,我回来见到的却是强盗式的法律和贫困!你们把同我朝夕相处的十万名法国兄弟们弄成什么样子了?他们都牺牲了,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了,……该是信任那些有权获得信任的国家保卫者的时候了!

  按照预先制定的计划,两位参加政变的执政官-西哀耶斯和罗歇·迪科正式宣布辞职,塔列朗自告奋勇去说服另外三名执政官辞职,他首先来到卢森堡宫,巴拉斯正在那里宴请客人,华丽的餐桌上摆放着30副餐具,但只来了一位客人-金融家乌弗拉尔,巴拉斯十分明白自己的处境,他漫不经心地与塔列朗交谈,脚下踱着步子,在窗口,一小队士兵出现了,巴拉斯于是踱了回来,立即在塔列朗交给他的辞职书上签了字,并且自我解嘲地说:“很高兴回到普通公民的行列!”另外两位执政官-戈伊埃和穆兰比巴拉斯坚决,他们拒绝签字,但在看到大势已去之后,也都辞了职。整个过程中,既没有逮捕一个人,也没有伤害一个人,督政府的领导机构就宣布垮台,政变的第一步成功了。

  拿破仑派出部队立即占领了巴黎的一些政治、军事要冲:拉纳将军控制了杜伊勒里宫,缪拉占领波旁宫,马尔蒙进入凡尔赛宫,拿破仑让罗德雷起草了文告,由罗德雷的儿子负责印刷,在巴黎的各交易所里,资本家们密切关注着时局,拿破仑的行情已经看涨。

  这天晚上,拿破仑睡了一个好觉,“今天事情进行得不坏,我们看看明天如何!”临睡前,他这样告诉自己的秘书布里埃纳。

  可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拿破仑预想的这样简单,议会两院中虽有大量的雅各宾党人,这些人忠于革命,反对军事独裁,元老院里有一些王党分子,这些人也不愿意拿破仑掌权。

  整个晚上,忠于拿破仑的掷弹兵、龙骑兵、骠骑兵包围着元老院和五百人院,但没有动用武力,拿破仑想使两个议会自己承认已无存在的必要,自行解散,把政权交给他,这是合法而稳妥的手段。拿破仑不敢采取过激手段的另一个原因是,巴黎的部队并不完全忠于他。精锐部队留在了埃及,曾经远征意大利的士兵,也不是全体都在,拿破仑一贯认为,对那些不认识他的人,是不能不防一手的。

  深夜,雅各宾派进行秘密集会,但他们不知道应该采取什么对策,拿破仑在这一派里也有密探,这些人尽力混淆舆论视听,一个劲说现在的拿破仑不是在想办法来反对雅各宾派,只是想办法来克服王党分子的危险,雅各宾党人受了骗,没有采取积极行动。

  11月10日(雾月19日),议会两院在圣克鲁宫复会,出乎意料之外,一些议员发表了同情督政府的演说,个别过激的议员甚至谴责了雾月18日的行为,一时之间,反对军事独裁的呼声甚嚣尘上,与之相应的是,拿破仑的营垒内也发生了分裂,头脑简单的奥热罗将军昨天还为胜利拥抱拿破仑,现在却转而建议他马上辞去公职,拿破仑试图扭转这种局势,大量掷弹兵、骠骑兵、龙骑兵部队包围了圣克鲁宫,他本人带领一些士兵进入元老院大厅,发表了以后看来-是很不成功的、冗长的而又不连贯的一篇篇讲话,他说:

  诸位代表公民们,现在你们所处的环境,实在是不平常的。……,昨天我在巴黎过着安静的日子,你们委托我执行把两院迁到圣克鲁的命令,我立即召集我的同伴,飞奔前来帮助你们。今天,一个诽谤接着一个诽谤向我袭来,有人说我是恺撒,有人说我是克伦威尔,有人说我企图建立军政府。如果我的目的果然是设立军政府,为什么我还要支持国民代表呢,……,共和国现在没有政府,……,五百人院四分五裂。我的权力是由元老院授予的,现在由元老院安排,请你们快下命令,我在此等候执行,我不是阴谋家。你们知道我,难道我对国家的忠诚还没有得到证实吗?难道我不是一个甚至连强大的反法联盟都无法征服的、使暴徒都发抖的人吗?如果我是诡计多端的阴谋家,你们都可成为布鲁图。宪法嘛!你们自己早已把它撕毁了,果月18日你们把宪法破坏了,牧月30日你们把宪法破坏,现在并无一人尊重宪法。

  这些本来就不连贯的讲话多次被愤怒的呼喊声打断,终于没法再讲下去,拿破仑退出元老院大厅,由一些精壮的掷弹兵保卫,又进入五百人院的大厅,由于吕西安担任着五百人院的议长,所以拿破仑设想自己在这里会赢得比元老院多一些的支持。

  可是,世事难料,五百人院酝酿的反抗情绪更加强烈,拿破仑一进大厅,各种愤怒的吼声就汇成了一片:“打倒暴君,打倒独裁者”!一些代表向拿破仑涌来,有人拉住他的衣袖,另一些人抢上来扼住他的咽喉,一个代表用尽气力揍了他肩膀一拳。个子矮小、当时还很瘦削,“从来没有多大气力、神经质的、像羊癫疯那样容易动气”的拿破仑,几乎被愤怒的代表们打个半死,混乱中,有些人凶相毕露,一些代表用手枪和匕首威胁他,其中一个用匕首向他刺去,幸亏一个掷弹兵把他挡住,拿破仑平时卓越的军事才能和善于鼓动士兵的天赋这时完全用不上了,只有武力才能解决这种混乱局面。

  “救我们的将军去!”勒菲弗尔将军大喊,他和一些掷弹兵推开众代表,把拿破仑抢出了大厅,吕西安也被一小队骑兵救出,大厅外面的广场上立时鼓声大作,士兵们怒吼起来,吕西安在马上呼吁士兵去营救他们的将军,指责少数代表企图谋害拿破仑,拿破仑本人则直接向士兵发问:“士兵们!我能够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吗?”队伍中发出的是一片肯定的回答,于是,他下了命令。拿破仑的两个妹夫-缪拉将军、勒克莱尔将军率领掷弹兵击鼓进入会场,缪拉雷鸣般的怒吼压住了所有声音,他告诉自己的龙骑兵:“把这些人都给我赶出去”!门打开了,掷弹兵分成两路迅猛突入,他们持枪跑步前进,向着不同的方向,很快清洗了大厅,一直没有停歇的鼓声掩盖了代表们的惨叫,他们四散逃窜出来,一些人挤出旁门,另一些人砸坏了窗子,跳到院子里,整个过程持续了三、五分钟。当时,有命令不许杀死和逮捕代表,从门口逃走和从窗口逃走的代表被从四面八方逼向大厅的军队包围起来,缪拉喝斥着他的骑兵们把代表赶回大厅,他的声音令一些代表永生难忘。下午17时左右,这闹剧终于宣告结束,一个目击者说:“正在上演滑稽剧!”塔列朗则说:“该吃饭了!”

  按照吕西安的提议,拿破仑命令这些被抓回的代表-不够法定数目-重新组成五百人院,再次开会,通过了解散议会的决议,残酷的现实教育了元老院,他们也驯服地开会,通过了成立执政府的决议,决定把共和国的全部权力移交给拿破仑、西哀耶斯、罗歇·迪科三位执政官,拿仑如愿以偿了。然而,归途中,他却心有余悸地对布里埃纳说:“我宁愿对军人们讲话,不愿对律师们说话,这些恶棍曾使我害怕,我缺乏议会活动的经验,我会学会的”。

  “雾月政变”是以议会方式开始用武力最后完成的,整个过程被戴上合理、合法的面具,从而成为近代政变的一种典型模式。事实证明,政变中获益的不是西哀耶斯,而是拿破仑,他的政治活动得到了大资产阶级、金融贵族的支持。雅各宾派未能阻止这次政变,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主要的是缺乏工人、农民的协助,督政府已经失去社会各个阶层的信任,从而为拿破仑创造了时机,“出现一个独裁者,一个恢复贸易的人,一个能够保证工业发展、给法国带来胜利的和平和巩固的国内秩序的人”,是全法国的希望。

  11月14日,也就是“雾月政变”后的第4天,巴黎《导报》就刊出文章,声称:“法兰西要求伟大、持续,动荡则失之,所以它呼吁稳定。它不需要王室,王室已被取缔,但它要求政府行动统一。它希望代表们属于安分守己的保守派,而不是吵吵闹闹的革新派。最后,它要求摘集十年牺牲的果实”。拿破仑上台有其深刻的社会背景,他和许多资产阶级人士抱有共同的目标:巩固共和制,保持有产者的社会利益,维护资产阶级的自由权利。

  拿破仑为资产阶级赢得了社会稳定,但也把共和国引向独裁政府,他废除共和三年宪法,另制定共和八年宪法,加强第一执政的权力,就是这方面的明显例证。

  没费多少时间,拿破仑组织了新政府,将大权集于自己手中,他以忠诚的贝尔蒂埃为陆军部长,以经验丰富的戈丹为财政部长,塔列朗为外交部长,富歇为警务部长,吕西安为内政部长,康巴塞雷斯仍为司法部长,拿破仑拼揍的这个班底,全是自己的亲信。他废除了五百人院,将立法权交给参事院、保民院、立法院和元老院,改组了地方行政领导机构,加强了中央集权制度,一个月后,新的“共和八年”宪法问世,拿破仑趁机把西哀耶斯和罗歇·迪科从执政官中除名,代之以勒布仑和康巴塞雷斯,拿破仑自己堂而皇之地当上了第一执政。

  尽管名义上不是,拿破仑还是掌握了相当于独裁者的权力,他迅即着手整理国内事务,并为推动行政改革而不停地忙碌着。不过,他真正关注还是威胁着共和国安全的外部敌人,对付由英国、奥地利、俄国、那不勒斯和土耳其组成的第二次反法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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